[日記] 一個人兩天一夜到廈門 @ 太陽‧雨

(內文有對喪禮遺體火化的細節描述，不習慣的人請自行迴避)

2011.10.03住在大陸的奶奶過世了。

大陸看似跟我們很像，很多文化習俗跟我們完全不同。譬如在過世前住在加護病房的時候，不能直接探視病人，只能藉由視訊看畫面，再怎麼誠懇請求也沒用。奶奶有意識的最後一刻，身邊沒有家人在...。每次一想到這就覺得心疼。唯一相同的應該是都會留著一口氣，回到家才拔管。

在台灣我們很尊重死者，火化後會乾乾淨淨整整齊齊，以坐姿慎重的放入骨灰罈裡。在大陸，火化後的遺體癱在地上，掃把掃起來一股腦到進骨灰罈。這也許不是一種不尊重不禮貌，只是一種習俗跟文化的差異，對我們而言仍然是無法理解的唏噓。

在台灣我們念經、燒香燒紙錢燒香環、拜拜。大陸的線香非常的刺鼻，不太唸經，也沒有西方極樂世界一類的說法。

這時候，我覺得我們除了語言相同、有一段共同的歷史以外，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民族。

媽媽、姑姑、叔叔、堂弟，在奶奶過世前急忙得趕過去了。爸爸不在家，原本我也應該要一起趕過去，但偏偏汪先生排了好久才排到時間放假植牙，同樣在這幾天。汪先生狀況特殊，做了9顆植牙、兩處鼻竇增高術，疼痛到無法自理。醫生囑咐每兩個小時吃一次高劑量的抗生素跟止痛藥，幾乎變成個藥罐子，整天熱敷吃藥睡覺。我只好安排等到汪先生狀況穩定以後才出發。

在台中機場跟汪先生分別的時候，眼淚含在眼眶裡。

老是我在家裡等他回家，好不容易他排了連續假期做植牙手術非得在台灣休息不可的時候，為什麼我非得離開他呢？

當我搭手扶梯往出境大廳，看著他在一樓越來越小的輪廓，戴著口罩露出兩隻眼睛，抬頭跟我揮手，微微笑瞇了眼睛讓我不要擔心。無法忘記那一幕，真正令人無法忘記的，不需要相機也會牢牢記住吧。

因為貪圖方便，訂了台中廈門直飛的機票，又訂了廈門到贛州的頭等艙機票(經濟艙客滿了)，不想搭車也不想坐船，可以的話其實也不想搭飛機。

有時候覺得自己不討厭忙碌緊湊的生活，會有種如魚得水般的安心感，但大部分的我的人生都是緩慢而安逸的。雖然累積了很久的能量，卻在必要的時刻同時被需要而不得不暫時缺席，也是始料未及。

出發的前兩天跟汪先生一起看了挪威的森林電影版，這次帶出來的書是挪威的森林。在爸爸的書架上找到全新未開封的書，我記得爸爸有說過他覺得這部作品的評價高於實際感受，令人有點失望。為什麼還會有全新的書？難道是我買的？= =？
看日本小說會讓我心裡很安靜，這是一趟心裡很安靜的旅程，腦中不時浮現那篇風吹的草原。
草原陪我度過了這令人焦躁的夜晚。

中午的飛機從台中到廈門。兩點到廈門，七點的飛機從廈門到贛州。中間的時間在機場的康師傅牛肉麵餐廳耗時間。餐廳是汪先生推薦的，東西不難吃、不太貴，有插座可以充電，有無線網路訊號。最近工作有點忙，在這裡補班，順便SKYPE開了個小會。沒事的時候都沒事，有事的時候總會擠在一起，這到底是甚麼原理= =？

很久沒有一個人出門了，有種熟悉的陌生感，發現自己其實不討厭這種自在行走的獨立。

同一班晚上七點的飛機，上次汪先生在機場等到晚上十一點才起飛，這次我可以準時上飛機，還覺得自己很幸運哩。

但是...只能說我的飛機運真的很差。上飛機開空調以後，竟然傳出一股臭豆腐的味道...，原本以為是我太敏感了，大概大陸人都很習慣飛機這樣了吧？後來還是四川女孩跟我說，他聽到空服員用四川話說，這味道有毒聞久了會頭暈，飛機要維修...。這時候我還很天兵的一直在想，四川有臭豆腐嗎？她為什麼會知道臭豆腐的味道呀？

在飛機上等了一會，機長決定要乘客都下飛機等候通知，這時候還不知道事情嚴重性，想說至少不會像阿群一樣等到晚上十一點才起飛吧？

通知一直停留在班機延誤，沒有通知班機取消。不管多晚都好，只要能飛去贛州就好了。
到了用餐時間，空服員拿來原本機上的餐點發給乘客，這時候還在天真，還想這頭等艙的飯真普通一點也不好吃。

結果...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過去了，無法想像自己能枯等那麼久。一下用手機傳簡訊給汪先生聊聊，一下開電腦上上網，但找不到地方充電，電子產品也沒辦法用太久。還好還帶了小說一邊看一邊殺時間，真的不耐煩的時候，就不停發呆。一個人旅行就在這個時候顯得好不方便，沒人講話好無聊，沒人顧東西，連上個廁所都要把筆電收起來背著。大陸治安不好，隨身物品連五秒鐘都不趕離開自己的手跟視線範圍。緊繃久了全身都痠痛僵硬了。

四川航空非常的不負責任。從頭到尾航空公司的人員都不在現場，現場乘客再怎麼吵也只能跟機場服務人員吵，沒有結果可想而知。回應一直在拖時間，一下說要從深圳調計師過來維修(還剛好有飛機從深圳降落)，一下說要從哪裡哪裡調零件過來。始終不答覆是要賠償退票班機取消，或是班機延誤起飛的時間。就這樣九點等到十一點，十一點等到十二點，開始有些家長受不了說小孩子該休息了，現場越來越吵鬧。

到凌晨一點，汪先生叫我別等了，直接要求退票去找地方過夜。我無法做決定，一個人在陌生的城市也不知道要去哪裡過夜。

我想到之前汪先生跟我說，他工作的時候常常假傳聖旨，想著這時候如果是執行長，會怎麼處理，用執行長的名義做決策。我也在想，這時候如果是我爸，他會怎麼做呢？我想我爸不管等到幾點都會等下去吧，不管多麻煩，就算奶奶已經斷氣了火化了，還是要到奶奶的身邊跟她告別陪她走最後一段路吧。

就這樣等到凌晨兩點，四川航空的人終於出現了。宣布班機取消，發給乘客班機延誤證明可以全額退票，剛剛隨便答應的賠償金就隻字不提了，枯等這麼久的道歉三言兩語就講完了。不退票的乘客也可以協助預定最快的班機前往目的地。這班飛機是經由贛州到成都，隔天就有成都的班機了，但要三天以後才有到贛州的班機。航空公司也提供一晚上的安置，但因為十一假期廈門附近的旅館都客滿，安置的旅館安排在泉州，車程一個多小時。

我還以為讓我們等這麼久，就是不想讓我們退票，飛機無論如何都要飛才不會造成航空公司的損失。但汪先生說，這種小公司小機場，人都走光了還奢望他起飛？

汪先生叫我直接辦退票，他幫我訂廈門的飯店、隔天回台灣的機票。當時實在累了，腦筋一片空白，而且原本三天後就要回台灣了，也沒辦法再等下一班飛機，就全部都讓汪先生幫我安排。

▼看天花板發呆中。
時間晚了開始有人圍著櫃台吵鬧，但再怎麼吵也沒有結果，航空公司的人員根本不在現場。
機場關閉了，空無一人的櫃台。